人物：

甲：村妇，七十岁；

乙：甲丈夫，七十二岁；

丙：航空公司工作人员

丁：航空公司总经理。

地点：航空公司空中乘务员招聘处。

（甲、乙拄拐杖，相互搀扶上）

甲：走过了山路弯弯，走疼了小脚尖尖，梦中想过一遍遍，一心要当“空姐”飞上天；

乙：（看看招聘牌）老婆子，到了；

甲：我的妈呀（转身欲往回跑，乙赶忙拉住）

乙：老太婆，在那边；

甲：老头子，（身体发抖）我有点害怕；

乙：老婆子，你弄错了，你这是激动；

甲：我怎么感觉像上花轿；

乙：（搂了搂甲）这就对了，老太婆啊，关键的时候到了，梦想就要成为现实了，老太婆，知道吗？人生虽然漫长，但关键的只有几步；

甲：我只有冲刺了；

乙：对，冲刺；

甲：真的冲刺？

乙：真的冲刺；

（甲突然甩掉拐杖，箭步冲上）

乙：老太婆，老太婆！（乙大惊）

丙：啊！老奶奶，老奶奶！（扶甲）

甲：（激动）老头子，我冲上来了，占领无名高地了！

丙：老奶奶，您没事吧；

甲：我没事，闺女，我没事；

乙：老婆子你跑这么快干什么？

甲：老头子，看看我，冲刺了，转折了，我美丽人生了；

乙：我看你呀要冲出人生了；

丙：两位老人，您们这是？

甲：闺女，这里是空姐报考处吗？

丙：是呀；

甲：那我也报考报考；

丙：（笑）老奶奶，您报考啊？

甲：不行吗？

丙：我是说…

甲：嫌我老了，不中用了？你们年轻人是早上的太阳，充满希望，我们老年人也是黄昏的萤火虫，贼亮、贼亮。难道我们的夕阳红，就比不上你们的青春豆？

丙：老奶奶，您误会了，您辛苦了一辈子，应该好好休息，安度晚年了；

甲：闺女啊，你别看我老太太年纪大，但身板硬朗，我上扭头来，下扭胯（扭动身体）；

乙：老太婆，要是不行，咱们就回去吧；

丙：还是老爷爷说得对；

甲：对？几十年来，他就没对过！我说闺女啊，这朱总理多大年纪了，还在为人民操劳，他是人民的好儿子，我也是人民的好女儿，难道你们重男轻女？

丙：老奶奶，我的意思是说…空中服务，老年人不太适合；

甲：闺女，你就没眼光了吧，你想想，以前航空服务员的都是年轻小姐吧，现在怎么样，不是有空嫂了吗，由此可想，本世纪活跃于飞机上的职业女性一定是俺们这群生龙活虎的空中老太太（高节奏地扭动身体）。

丙：闺女，你就给俺老伴登个记吧，航空是她的命啦！

丙：老爷爷，这，这叫我怎么说呢？---航空服务又苦又累，我担心大娘身体吃不消---

甲：苦不苦，想想当年老地主；累不累，比比咱们生产队；

丙：错了，应该是苦不苦，想想长征二万五；累不累，比比革命老前辈。

甲：对，对，二百五，老前辈；

乙：哎！是二万五；

甲：你着什么急，二百五不是响亮吗？

丙：可是，老奶奶，这空中飞行危险啦。

甲：危险？！危险像弹簧，你弱它就强，毛主席说：干革命工作就是“苦瓜烧肥肠”；

丙：苦瓜烧肥肠？

甲：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屎）；

乙：毛主席说过吗？

甲：我说说过就说过，你敢不信要惹祸，他老人家是天上红太阳，我老太太是地下苗一棵；

乙：地下苗一棵？我看是沙漠苗一棵；

甲：沙漠苗一棵？

乙：就要枯死了；

甲：老头子，你是不是又不想清静了；

乙：好，好，地上嫰苗，地上嫰苗；

丙：老奶奶，您们真有意思；

甲：还是空中小姐有意思，闺女，你说说还有什么条件？

丙：空中服务劳累辛苦要求高，我担心老奶奶受不了；

甲：闺女，不就是好好伺候人吗？俺会。解放前，俺伺候老地主，吃不饱，穿不暖，辛苦拌泪水；战争年代，俺照顾伤员几夜不曾合眼，无怨又无悔；人民公社，我饲养母猪，不怕脏来不怕累，所有母猪都想加入俺们生产队。闺女，就凭俺这几十年伺候经验，难道还伺候不了飞机上的革命小字辈？

丙：这…

甲：闺女，伺候什么能有伺候母猪下仔难啊，要爱心，要精心，还要细心，快，拿稻草，端水…（摹仿给母猪接生过程）

丙：！

乙：老太婆！

甲：我还以为这是猪圈呐，我的意思是说，只要伺候好了母猪下仔，什么人都能伺候了，闺女，你说对不对呀？

丙：对，对；（无可奈何）

甲：其实，就凭俺老太太这张老脸，革命同行也要给几分薄面，谁会挑剔母亲的服务，奶奶的照顾。我这伺候母猪下仔的经典，必将成为飞机上服务品派；

丙：这…

甲：闺女，这椅子是干什么用的？这么怪；（看见振动椅）

丙：这是振动椅，用来测试空中乘务员颠簸承受力；

甲：俺老太也测试测试；

丙、丙：不行，不行！

（俩人来不及阻止，甲已骑上椅子，无意间触动电门，椅子剧烈振动起来）

丙：老奶奶，小心。（急扶甲）

乙：老太婆，小心啦！

甲：红太阳光芒照四方，知识青年---上山、下乡（随身体起伏）；

（只几下颠簸，甲帽子掉地）

乙、（丙）：老伴（老奶奶）！

甲：三中全会新气象，帽子工厂----集体下岗；

丙、丙：老奶奶（老伴）注意啊！

甲：振动椅子停不住，古稀老太我----心发慌；

（乙、丙扶甲下振动椅，甲气喘吁吁）

乙：老拌，你没事吧，你都快把我吓死了；

丙：老奶奶，这太危险了；

甲：嗯，是有点危险，像乌龙山剿匪；

乙：你还有心思剿匪，你还是撤退吧；

丙：老奶奶，您先休息一会，您的情况，我立即向公司汇报，领导一定会认真考虑的，您就放心好了；

甲：好，好，闺女，这可就拜托你啰。（对乙）老头子，你在这儿好好盯着，不要让别人占了我的名额，我休息会，呆会再上来威风；（甲下）

丙：闺女，俺老伴有希望吗？

丙：老爷爷，我不知道如何回答您，老爷爷，我能问您一些问题吗？

乙：闺女，你请讲。

丙：刚才您讲航空是老奶奶的命，我想这一定有什么特殊原因吧。

乙：说来话就长了，那是俺和老伴心里的疼啊！解放前夕，因战争和饥荒，俺和老伴带着八个月的儿子被迫出外逃难。一天，老伴将儿子放在草棚里出门取水，却遭遇国民党飞机轰炸，一颗罪恶的炸弹，俺那可怜的儿就和草棚一起就化为灰烬了，俺的儿呐---（失声痛哭）。

丙：老爷爷，老爷爷；（忍不住泪流满面）

乙：：俺老伴痛哭流涕，悲痛欲绝，昏死过去。自那以后，老伴就精神恍惚，整日就是飞机啊、天空啊、炸啊，乱吼乱叫；

丙：老爷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真的对不起；

乙：这样持续了两年，老伴不吼也不叫了，却迷上了吹肥皂泡，当漂亮的肥皂泡一个个飘起，她就手舞足蹈，欢欣鼓舞；可当肥皂泡炸裂时，她便大呼：炸啦、炸啦，随即嚎啕大哭。唉！作孽啊！

丙：老爷爷，您可要保重啊；

乙：这样又过了几年，老伴又迷上了放风筝，独自一人爬上山顶，看着那迎风飘舞的风筝，喃喃自语：“儿哪，天上好吗？娘用风筝来接你了，不用怕，风筝系着娘的心啦”。泪流满面。

丙：老爷爷，您别说了；

乙：这些年，农村生活好了，咱们没子女，政府给咱们修了房子，买了电视，老伴的心也平静了，感谢党，感谢政府啊！

丙：那就好了；

乙：可自从在电视里看到飞机后，老伴又着了迷，自然而然的关心起航空来，把对飞机的恨转化为对航空的爱。这不，从电视上看到你们公司招收空中小姐的广告，咱们就来了，咱们还带来了全部资料，这是村委介绍信，这是户口本，这是家谱；（逐一递给丙）

丙：（接过所有资料）老爷爷，我谨代表公司谢谢您，谢谢您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乙：闺女，使不得，使不得呀；（扶丙）

乙：咱们临走时，乡卫生所给俺老伴做了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

丙：老奶奶身体还好吧；

甲：俺老伴她得了癌症，已经是晚期了；（泣不成声）

丙：老爷爷，您可要挺住啊！

乙：闺女，这航空是俺老伴的命啦！你们能不能破一次例，招上俺老伴，满足她的最后心愿，就是骗她也行啦！闺女，俺求求你，求求你啦！（跪下）

丙：老爷爷，您不能，您不能啊！（双手扶起乙）

丙：老爷爷，您放心，我马上向公司领导汇报，尽最大努力满足老奶奶的最后心愿；（丙下）

丙：（激动跑上）老爷爷，老爷爷，公司同意了，公司同意了！

乙：这是真的吗？闺女，谢谢你，谢谢你啦！

乙：老太婆，老太婆，公司要你了，公司要你了！

甲：（快速走上）老头子，这是真的吗？闺女，这是真的吗？

乙：（点点头）

丙：（点点头）老奶奶，是真的，一会儿我们公司总经理要亲自为您颁发聘书。

丁：老人家，您们好啊！（声出人上）

丙：老爷爷，老奶奶，这就是我们公司总经理；

丁：（紧握俩老双手）老人家，我代表公司全体员工感谢您们，感谢您们对我们工作的大力支持，（把红色证书送到大娘手中）大娘，从现在开始，您就是我们公司的荣誉空中乘务员了；

（甲、乙接过证书，老泪纵横）

甲：儿啦，娘就要到天上来接你了，飞机上没有风，没有雨，儿啦，咱们感谢政府，感谢党啊！

（甲、丙同时给丁跪下）

丁、（丙）：老人家（老爷爷），老人家（老奶奶）。

二000年十一月完稿于贵州贵阳扶风山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