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拉，”伯爵夫人对显然不受宠爱的大女儿说，“你怎么这样不懂事？难道你不知道你在这里是多余的吗？到妹妹那里去，或者……”
“哼，这下子你达到目的了，”尼古拉插嘴说，“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把大家的情绪都破坏了。我们到育儿室去。”
“他准会给保里斯留下点什么的。”伯爵夫人说。
“娜塔莎待我很好，”保里斯说，“我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可我决不会当着客人的面去追小伙子……”
四个人就像一群受惊的鸟，站起来，走了出去。
看到这两个正在热恋中的女孩子本会使人高兴和感动，但此情此景显然没有使薇拉心里感到高兴。
“我要跟你推心置腹谈一谈，”德鲁别茨基公爵夫人说，“我们的老朋友剩下不多了！所以我特别珍重你的友情。”
“再见，我的好姐妹。”德鲁别茨基公爵夫人对送她到门口的伯爵夫人说，“祝我成功吧！”她背着儿子低声说。
“让理夫人！让理夫人！”门外传来带笑的叫声。
“你们干什么都不看时候，”薇拉说，“刚才跑到客厅里，弄得大家都替你们害臊。”
“是你们对我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我可没向谁说过什么。”薇拉说。
尽管薇拉的话是对的，或者正因为是对的，谁也没有回答她。四个人只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薇拉拿着墨水瓶留在屋里没走。
“等一下，等一下！”尼古拉拿笔蘸着墨水说。
“您要是早点说，妈妈，我早就走了。”薇拉说，向自己屋里走去。
“各人有各人的秘密。我们也没有干涉你和别尔格的事。”娜塔莎气愤地说。
德鲁别茨基公爵夫人像彼得堡能干的女人那样，善于利用时间。她派人把儿子找来，同他一起走到前厅。
漂亮的薇拉轻蔑地微微一笑，显然一点也不感到委屈。
“我要求过你们多少次了，别拿我的东西，”薇拉说，“你们自己都有房间。”薇拉从尼古拉手里拿下墨水瓶。
“我常常这样想，也许这样想是罪过的，”公爵夫人说，“我常常想，别祖霍夫伯爵一个人过日子……有这么一大笔财产……他活着有什么意思？他活着很痛苦，可保里斯的生活才开始呢。”
“对，你们是没有干涉，”薇拉说，“因为我的行为从来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但你同保里斯的事我可要告诉妈妈。”
“唉，亲爱的朋友，”伯爵夫人说，“我的生活也不全是一帆风顺的。难道我没有看到，照现在这样过下去，我们也维持不了多久！这都得怪俱乐部和他的好心肠。我们尽管住在乡下，也不得安生。看戏啦，打猎啦，天知道有多少玩意儿。唉，我的事有什么可说的！还是谈谈你那些事是怎么安排的吧。我看到你总觉得惊奇，安娜，像你这样的年纪，一个人坐车，一会儿到莫斯科，一会儿到彼得堡，一会儿找大臣，一会儿见名人，你会对付各种各样的人，我真佩服！哦，这些事你怎么能应付得头头是道的？唉，我可一点儿也不会。”
伯爵夫人流着眼泪，默默想着心事。
“托了华西里公爵。他这人心眼好，一口答应了，奏明了皇上。”德鲁别茨基公爵夫人得意扬扬地说，完全忘记她为达到目的而受的屈辱。
今天娜塔莎对谁都比平时更亲切，更和气。
“像你们这样的年纪，娜塔莎和保里斯，或者你们两人，能有什么秘密呢？无非是胡闹罢了！”
“他有没有见老，华西里公爵？”伯爵夫人问，“自从我们在鲁勉采夫家一起演戏以来，我就没见过他。我想他把我给忘了。他追求过我。”伯爵夫人想到这事，笑了。
德鲁别茨基公爵夫人望望薇拉，没把话说下去。伯爵夫人握了握朋友的手。
客厅里大家还在谈话。
接着她对薇拉说：“这种事你永远也不懂，因为你从来没有爱过人；你没有心肝，你是个让理夫人（这是尼古拉给薇拉起的绰号，含有嘲弄的意味）。你最大的乐趣就是破坏别人的情绪。你要同别尔格调情，就尽管去好了。”娜塔莎一口气说。
“只有天知道，亲爱的朋友！这些达官贵人都很自私。但不管怎样，我还是带保里斯去见见他，向他开诚布公地提出要求。这事关系到我儿子的前途，别人有什么想法，我不在乎。”公爵夫人站起来，“现在两点钟，你们四点钟吃饭，我去一趟还来得及。”
“你们到别祖霍夫伯爵家去吗，亲爱的朋友？”罗斯托夫伯爵从饭厅来到前厅，说，“他要是好些了，您就叫皮埃尔到我这儿来吃饭。他到我这儿来过，跟孩子们跳过舞。您务必请他来，亲爱的朋友。啊，让我们瞧瞧，塔拉斯今天怎么表演他的手艺。他说，连奥尔洛夫伯爵过。德鲁别茨基公爵夫人一脸哭相，但强作欢颜，把椅子挪近伯爵夫人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