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2年6月—7月之旅 - 那几年,卡夫卡 - 读趣百科

1912年6月—7月之旅

〈1912年7月〉20日

。矮小的姑娘。一个有着瘦削的脸庞,举止随便,上下嘴唇灵活动人,鼻子柔媚地耸成尖锥,一双眼睛不完全坦率但十分清澈。从这张脸上闪出智慧的光辉,我已经激动地看了她好几分钟。当我看她的时候,我觉得有什么东西向我吹拂。她的更女性化的妹妹转移了我的目光。——一个新来乍到、拘谨呆板的小姐,其外貌有些淡青色。——这位金发女郎有着短短的、扯乱了的头发。她的形态柔软、细长犹如一条皮带。裙子、胸衣和衬衫,其他就什么也没有。那走路的姿态!——晚上与席博士(四十三岁)在草地上。散步,伸展身体,按摩,敲打和抓挠。完全赤裸着。没有羞耻。——当我晚上从写字室出来时,闻到芳香。

铁路旅馆,楼下临街的房间,前面有个小小的花园。[谁愿意或可能顺便在房间里关照我的一切事务呢。]进城去。一座地地道道的古城。桁架结构看来是比较能保持久远的建筑式样。所有的横梁都弯曲了,镶板凹陷下去或凸了起来,但房屋的整体依然完好,至多随着时间的推移有点破败,并且由此反而变得更牢固了。我还从来没有见到过人们如此优雅地倚靠在窗户旁边。窗子的中间框条大多数也都是固定的。人们的肩膀靠在框条上,孩子们围着转。在一条深深的走廊里有几个穿着节日服装的健壮姑娘,坐在最下面的几级阶梯上舒展身体。

下雨天。躺在床上,雨点在屋顶上发出很响的敲击声,犹如敲击在自己的胸口上。在突出的屋顶边缘上的水珠不由自主地闪着光,仿佛沿着街边点燃的一串灯光。然后它们掉落了下来。突然有一个白发老人像一头野兽似的冲到草地上,在进行雨中淋浴。夜里雨点的敲击声。人们好像坐在一个小提琴共鸣箱里。早晨跑步,脚下是柔软的土地。

上午席博士朗读了《情感教育》第一章。下午与他一起散步。讲述他的女朋友。他是莫根施特恩、巴卢舍克、勃兰登堡、波彭贝克的朋友。他晚上在茅屋里和衣躺在床上,发出可怕的悲叹声。第一次与波林格尔小姐交谈,她已经知道了关于我的值得知道的一切情况。她是从《来自施蒂利亚的十二人》中认识布拉格的。淡黄色的头发,二十二岁,看上去像十七岁,总是关心她那患重听的母亲;已经订婚,爱卖弄风情。——中午那位像皮带似的瑞典寡妇瓦斯曼太太离开这里。她通常的服装外面仅套了一件灰色的短上衣,戴一顶有小面纱的灰色小帽。在这个框架里她那棕色的脸孔显得非常柔和,对多面体的脸的印象其决定性的因素无非是距离和装饰。她的行李是一个小型的旅行背包,看来除了一件睡衣外里面没有别的东西。她就是这样不停地旅游,从埃及来,到慕尼黑去。——今天下午当我躺在床上时,这里的人使我激动起来,其中有些人使我产生兴趣。——冯·吉尔豪森先生的一首歌中唱道:“你知道吗,好妈妈,你是多么的可爱。”——晚上在施塔佩尔堡跳舞。这个节日持续了四天,几乎都不工作。我们看见那位新的射击冠军,在他的背上写着19世纪初以来历届射击冠军的名字。两个舞场都挤满了人。在大厅的四周站着一对对舞伴。每一对隔一刻钟才能进场跳一次短舞。大多数人沉默不语,不是由于尴尬或出于一种特殊的原因,而只是简单的不说话罢了。一个醉汉站在边上,他认识所有的姑娘,他抓住她们或者至少是伸出手臂想要拥抱她们。被抓的跳舞姑娘都不动声色。喧闹声够强烈的了,这来自音乐和下面坐在桌子旁边的人们以及站在柜台旁边的人们的叫喊声。我们长时间地无所事事地走来走去(我和席博士)。我后来与一位姑娘搭上了话。她在外面时已经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时她正和两个女友在吃着哈尔伯施塔特的涂上芥末的小香肠。她穿着一件白色的上衣,上面绣有延伸到肩膀和手臂的花卉图样。她的脸蛋既可爱又忧郁,微微前倾,因此她的上身有些下压,使得上衣鼓了起来。在这种倾斜的姿态中那只小翘鼻子更增加了她的忧郁感。整个脸孔布满了无从选择的红棕色。我同她搭话时,她正从舞场的两级台阶上走下来。我们胸对胸地站着,她又回到舞场。我们一起跳舞。她叫奥古斯特,是从沃尔芬比特尔来的,一年半以来在阿彭罗达一个名叫克芬德的人开的饮食店里干活。我有个特点,那些专有人名说了好几遍总是听不明白,后来当然也就记不住。她是个孤儿,10月1日将进一座修道院。她还没有把这情况告诉她的女友们。她原本在4月就要去的,但她的东家没有让她去。她进修道院是因为她有过辛酸的经历。但她不愿详细谈这些事情。我们在舞厅前的月光下走来走去,我刚结识的那些小女友们跟着我和我的“新娘”。她虽然很忧伤,但是很愿意跳舞,当我后来让她同席博士跳时,这一点表现得特别明显。她是做外勤的。10点钟时必须回家。

〈1912年〉7月4日星期四

〈1912年6月〉5月28日星期五

1912年6月28日至7月29日

站在梯子上带着小篮子摘樱桃。往上爬站在树木的高处。上午埃卡尔广场旁的礼拜仪式。安布罗西乌斯创作的赞美歌。下午把两个朋友打发到伊尔森堡去。——我躺在草地里,这时那个“基督教联盟”成员(高个子,漂亮的体型,皮肤晒得黝黑,尖尖的胡须,幸福的外表)从他学习的地方走进更衣间,或悄悄地用目光跟随着他,但当他走出来时,没有回到原来的地方而是向我走来,我闭上了双眼,而他却已经进行自我介绍:希[策尔],土地测量员,并给了我四篇小文章作为星期天读物。在离去时他还说到“珍珠”和“谴责”,他想以此暗示,我不要把这些文章拿给席勒博士看。这些文章是《失去的儿子》《买下了或不再属于我(卖给了不信教的信仰者)》附带一些小故事,《有文化教养的人为什么不相信〈圣经〉?》和《自由万岁!但是:什么是真正的自由?》。我稍微读了一点儿,然后走回去找他,并试图向他说明,由于我对他的尊敬而感到惴惴不安,为什么眼前看不到慈悲会降临到我的头上。为此他对我讲了一个半小时(将近结束,一个年纪较大的、瘦削的、满头白发的红鼻子先生加入了进来,他身披一条床单,说了一些不清楚的意见),每一句话都运用得那么美妙,这只有出自真诚才可能办到。那位不幸的歌德,把许多存在弄得不幸。这里有许多故事。当说到他父亲在他家里亵渎上帝的时候,他,希[策尔],如何不许父亲讲话。“父亲,你可能会对此感到震惊,并由于恐惧而说不下去,但我觉得理应如此。”说到父亲垂危时在床上如何听到上帝的声音。——他看出我已经接近了慈悲。——我自己打断了他所有的引证,让他去就教于那内在的声音。效果真好。——

然而一年又一年,希望、期待和心愿都未能实现,他们于是在此期间端起闪光的酒杯越过森林和原野、边界和关口,向着幸福的伊尔姆城,请求他们的尊敬的同乡惠予他们在思想中与他碰杯,允许他们歌唱:

库纳曼。——古伊多·冯·吉尔豪森先生,退役上尉,曾为《致我的剑》等作词和谱曲。一位英俊的男子。出于对他贵族称号的尊敬,我不敢抬头看他,我浑身冒汗(我们都赤身裸体),说话很轻。他的印章戒指。——那位瑞典青年鞠躬致意。那位年纪较大的、红色头发的中年人由习惯造成的带着沉重呼吸的讲话方式。——在公园里我穿上了衣服,与一个已经穿好了衣服的人谈话。[他叽里咕噜说了许多,声音也很大,可是他说些什么,我一句也没有能够听懂。——]错过了去哈尔茨堡的集体旅游。——晚上。在施塔佩尔堡举行民间射击比赛。与席勒博士和一个柏林的理发师在一起。一片宽阔的、缓缓向施塔佩尔堡的城堡山上升的平原,这儿长着一些古老的菩提树,但被一条铁路路基切割得不成样子。射击小屋,从这间屋子里向外射击。老农们在射击簿里进行登录。三个吹哨者披着女人的头巾,头巾从他们后面搭落下来。古老的说不清楚的习俗。有些人穿着旧的简单的蓝色的传统长罩衣,是由最纯良的亚麻布做的,价值15马克。几乎每个人都有一支猎枪。一种前膛枪。人们有这样的印象,好像他们全都由于干地里活而累弯了腰,尤其是当他们排列成两行时。几个年长的领队头戴圆柱形礼帽,腰佩军刀。人们捧来了马尾巴和其他一些古老的象征物,引起一阵激动,然后乐队奏乐,一阵更大的激动,接着是沉寂,再后是鼓声和口哨声,人们情绪更加激动,终于在最后一阵鼓声和口哨声中迎来了三面旗帜,人们的情绪达到了狂热。命令,出发。那位老人身穿黑色西服,头戴黑色帽子,有些心情沉重的脸,不太长的、长满了脸孔周围的、浓密的、有丝一般光泽的、白得无以复加的胡须。上一届射击冠军也戴着圆柱形礼帽,身上绕着一条像看门人打扮的绶带,这绶带完全是用小金属片缝制而成的,在每块金属上都刻着每一年的射击冠军的名字以及相应的手工艺标记。(如射击冠军是面包师就刻上一块面包,如此等等。)队列伴随着音乐在尘土中行进,从浓云密布的空中照射出变幻莫测的光线。一个与其他人共同行进的士兵长着木偶似的脸(一个正在服役的射击手),走起路来一跳一跳的。人民军队和农民战争。我们跟着他们穿街过巷。他们一会儿近,一会儿远,因为他们要在各位射击师傅面前停下,表演一番,并接受一些招待。在队伍的末尾尘埃均匀地消散。最后那一对是看得很清楚的。有时他们的踪影会在我们眼中完全消失。那高个子农民胸脯稍微有些凹陷,脸部表情死板,穿着翻口靴子,衣服好像是皮制的,似乎费了很大的劲他才在大门的门柱处被替换下来。三个女人站在他的面前,一个挨着一个。中间那个皮肤深色,很美。另有两个女人站在对面的农家院子的大门旁边。两棵巨大的树长在两家的院落里,在宽阔的街道上方连成了一片。早先的那些射击冠军的住房墙上挂着巨大的射击靶子。舞场被分为两个部分,从中间隔开,在一间有两排座位的棚屋里是乐队。暂时还空荡荡的,小姑娘们在光滑的地板上滑来滑去。(正在休息的、说着话的下棋者干扰我继续写下去。)我给小姑娘们提供我的“柠檬汽水”,她们喝了,年纪最大的姑娘第一个喝。缺少一种真正能交流的语言。我问她们是否已经用过了晚餐,完全没有听懂,席博士问她们是否已经吃过了晚饭,开始有点明白,(他说得不清楚,有太多的喘息声),直到那理发师问她们是否已经喂饱了,她们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为她们订的第二杯柠檬汽水,她们不想喝了,但她们愿意去玩旋转木马,我与六个围绕着我的小姑娘(六岁到十三岁)一起飞奔到旋转木马那儿去。在路上那个建议去坐旋转木马的姑娘夸耀地说,那旋转木马属于她父母所有。我们坐在一辆旋转木马里打转。这些女友们围绕着我,有一个坐在我的膝上。还有些小姑娘挤了过来,想要共享我的钞票,但我身边的姑娘违背我的意愿,把她们推开了。旋转木马老板的女儿支配着款项,不让我为陌生人付钱。如果她们乐意,我已经准备好再转一次,可是那木马老板的女儿自己却说玩够了,然而她想到甜食品的货棚去。我怀着愚蠢和好奇的心理将她们领往抽彩轮盘。她们尽可能非常客气地用我的钱。随后去甜食品货棚。这是一个有着大量物品的帐篷,商品陈列得干净又整齐,就像一个城市的主要街道上一样。这里有许多便宜的货物,也像我们的市场上一样。最后我们回到舞场。我感到同小姑娘在一起的经历使我产生的感觉比我的赠予更为强烈。现在她们又喝起柠檬汽水来了,并深表谢意,年纪最大的那个代表大家、每人又代表自己表示感谢。舞会开始时我们不得不离开了,这时已经九点三刻。那位口若悬河的理发师。三十岁,留着尖角胡子,髭须被拔掉了。很会讨好姑娘们,但很爱他的妻子,他妻子在家经营业务,不能外出旅行,因为她很胖,忍受不了旅途的辛劳。即使有一次他们去里克斯多夫,她都不得不两次下电车,为的是稍稍步行一段,恢复一下。她不需要假期,如果她能睡上几次较长的觉,她就心满意足了。他对她忠诚,在她那里他能得到所需要的一切。一个理发师面临着种种诱惑。那个年轻的饭店老板的妻子。那个瑞典女人,她对所有的一切都愿意花更多的钱。他从一个波希米亚的犹太人那里买头发,那人名叫普德博特尔。曾经有一个社会民主党委派的代表找到他,要求他发行《前进报》,他说:“如果您们提出这样的要求,那我就跟您们不相干。”但最终还是让步了。他作为“年轻人”(助手)时,曾在戈尔利茨待过。他是有组织的九柱戏俱乐部的成员。一星期前还去不伦瑞克参加盛大的玩九柱戏者大会。有近两万名德国的玩九柱戏者成员。在四条光滑的九柱戏球道上,三天的大会从早晨一直比赛到深夜。但人们无法说出,哪一位是德国最好的玩九柱戏能手。——当我晚上回到我的茅屋时,没有找到火柴,我从隔壁茅屋里借来了火柴,划亮了,照照桌子底下,看它是否掉下去了。那里也没有,却发现了那只水杯。后来慢慢地寻找,发现凉鞋在墙边的镜子后面,火柴在一个窗台上,小镜子挂在一个凸出的墙角上。夜壶放在橱架上,《情感教育》在枕头下,一个衣架在床单下,我的旅行墨水瓶和一块弄湿了的抹布放在床上,如此等等。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没去哈尔茨堡的惩罚。

当我,大多数情况下当然是隔着一定距离,看着这些全身赤裸的人慢慢地在树木之间穿过时,我有时会产生轻微的、肤浅的厌恶感觉。如果他们奔跑,情况也不会更好。——现在我的门口有一个完全不认识的裸体者站住了,缓慢地、友好地问我,这里是不是我的住处,对此本来是毋庸置疑的。——他们就是这样悄无声息地走来的。突然有一个人站在那里,你压根儿就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那些赤裸着身体跳越干草堆的老先生们,我也不喜欢。——晚上去施塔佩尔堡散步。同这两个我给他们互相介绍认识的人一起去。废墟。10点钟回来。在我茅屋前的草地上的干草堆之间有几个赤裸的人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他们消失在远处。夜间,当我穿过草地去上厕所时,有三个人睡在草丛里。

在三面敞开的茅屋里美美地睡了一觉。我可以像个房主一样倚在我的门旁。在夜间的各个不同的时间里起来,总能听到老鼠或鸟儿在茅屋四周的草地里吱吱啾啾或振翅扑打的声响。有位先生身上长有豹子似的斑点。昨天晚上关于服装的报告。中国女子把脚裹得很小,她们为的是获得一个大臀部。

读库纳曼的《席勒》。——这位先生,他总是把一张给他太太的明信片放在口袋里,以防遇到不幸。——路得记。——我读《席勒》。不远处一位老先生赤裸着躺在草地上,一把雨伞撑开在他的头上,[把屁股转向我,并有好几次大声地冲着我的茅屋方向喊话。——]起先穿着白色衣服的拘谨呆板的小姐现在穿着褐色和蓝色的服装,在这些色彩的影响下她的脸上皮肤发生了如此清晰的、有条理的变化。

歌德故居。供参观的房间。匆匆看了一眼书房和卧室。看着这些总会使人悲哀地想起死去的先祖们的景象。这个花园自歌德去世后树木花草仍不断生长。这棵山毛榉树把他的工作室都遮暗了。当我们已经坐在下面楼梯间里时,她带着她的小妹妹从我们身边跑过。站在楼梯间下面的一只灵石膏像,在我的记忆中是和善于奔跑联系在一起的。后来我们又在朱诺室里见到她,再后来是在面向花园的房间里向外观望时看到她。我相信我还常常听到她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两株丁香穿过了阳台的栏杆。走进花园已经太迟了。马克斯看到她站在上面的一个阳台上。她后来才走下来,与一位年轻的男子在一起。在走过身边时我感谢她,她使我们注意到花园。可我们并未就此离开。她的母亲来了,花园里出现了交际场面。她站在一丛玫瑰花旁,我在马克斯的推动下走了过去,得知去蒂福尔特郊游的事。我也要去。她与她的父母走了。她提到一家饭店,从这里可以看到歌德故居的门。天鹅饭店。我们坐在常春藤架之间。她从门口走出来。我跑了过去,向大家做了自我介绍,得到允许与他们一起去,我又跑了回来。之后这一家子来了,可是父亲没来。我想参加进去,不行,他们先要去喝咖啡,我该与她父亲随后前去。她说,我应该在4点钟进屋。我与马克斯告别后去接她父亲。在大门口同马车夫说了几句话。与她父亲一起离去。谈到西里西亚、大公爵、歌德、国家博物馆、照相和绘画,以及这个敏感的时代。在一间他们正在喝咖啡的屋子前面停住了。他跑过去,把大家叫到凸肚窗前,因为他将要给他们照相。由于神经紧张,与一个小姑娘玩了一会儿球。同几个男子一起出发,走在我们前面的是两位太太,在她们前面的是三位姑娘。一条小狗在我们之间跑来跑去。蒂福尔特的宫殿。与三位姑娘一起参观。在歌德故居中的许多东西这里也有,而且更好些。对维特的各种画像的解释。冯·格希豪森小姐的房间。用砖砌死了的门。仿制的毛线帽子。然后同父母一起上路。在公园里照了两次相。一次是在一座桥上,看来没有照好。归途中终于完全加入了他们的行列,但没有深入的关系。下雨。在档案馆中关于布莱斯劳的狂欢节的趣事。在房屋前的告别。我在赛芬街的徘徊。在这时候马克斯已经睡了。晚上三次不可思议的见面。她与她的女友。第一次我们陪着她。我总是可以在晚上6点钟后来到花园。现在她必须回家了。随后又在为决斗而准备的圆形广场上见一次面。她们同一位年轻的男子谈话,与其说是友好的,不如说是敌意的。可是她们为什么不留在家中呢,这时我们一直将她们送到歌德广场。她们应该赶快回家去呀。她们显然根本没有回过家,是被那个年轻的男子追逐着或是为了与他相遇,可是现在她们为什么从席勒大街跑了出来,奔下小台阶,跑到旁边的广场上去呢?她们在隔着十步的距离同那个年轻的男子说了几句话后,看来是拒绝了他的陪伴,她们为什么又在那儿转过身来,单独跑了回来?我们只是以寻常的问候从她们身旁走过,难道是我们打扰了她们吗?后来我们慢慢地往回走;当我们走到歌德广场时,她们又从另一条街巷里跑出来,显然非常惊恐,几乎撞到我们怀里。出于小心我们转了一下身子。但她们还是绕道走了。